聚光灯下,秦岁岁屏住了呼吸。
“霍...先生?”
黑暗中的轮廓让她不敢确认。
她睁大眼睛,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逐渐走近的身影。
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。
随着距离拉近,那个高大的身形渐渐清晰——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束素雅的花,另一手托着水晶奖杯。
当那张熟悉的脸庞终于映入眼帘时,秦岁岁感觉喉咙突然发紧。
是他。
那个让她无数次点开聊天界面又默默关掉的人。
那个突然消失的人。
霍稟。
“恭喜。”
雪松的气息蓦然靠近,低沉的嗓音像羽毛般掠过耳畔。
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轻轻扣住她的后脑,将她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。
“你很棒。”
这三个字轻得只有她能听见,却让她的耳尖瞬间发烫,连后背都泛起细小的战栗。
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三秒,却仿佛被拉长成一个世纪。
当霍稟松开手时,颁奖流程已经接近尾声。
台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插曲。
“谢...谢谢。”
秦岁岁慌乱地接过花束和奖杯,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,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。
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下台,连耳根都红得发烫。
身后,陆竞骁沉稳的声音响起:
“本届集团内部赛圆满结束,感谢各位参与,请有序离场。”
主持人话音刚落,会场灯光骤然亮起。
秦岁岁急忙回头望向舞台,却发现霍稟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——难道是我的错觉?可是刚才被他按进怀里的触感明明那么真实,连他西装上雪松味的香水气息都还萦绕在鼻尖...
秦岁岁随着散场的人流机械地移动着,看了眼手机——已经过了下班时间。
她乘电梯回到酒店客房层,经过霍稟的套房时,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突然停住。
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按门铃,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僵住了。
——见到他该说什么?问他为什么突然消失?问他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?最终,她缓缓垂下了手。
回到自己房间,她将沉甸甸的奖杯放在书桌上,又捧起那束花深深嗅了嗅。
清淡的花香中似乎还残留着霍稟身上的气息。
——得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她就坐立难安。
放下花束抓起手机就冲出了门。
酒店大堂里,设计部的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。
“秦岁岁!”
有人眼尖地发现了她。
“我们要去K歌,你也一起吧!”
云境酒店的门禁系统对秦岁岁形同虚设,这个特权被设计部的同事们尽收眼底。
趋炎附势者立刻嗅到了机会,未等她婉拒,便簇拥着她挤进了出租车。
霓虹灯在车窗上流淌成彩色的河,最终停驻在一家酒吧门前。
“不是说去KTV吗?怎么来酒吧了?”
秦岁岁站在霓虹招牌下。
霍稟的警告在耳畔回响,像一根无形的缰绳勒住她的脚步。
“装什么清高?”
身后男同事的嗤笑混着烟味飘来。
“又不是穿校服的高中生。”
两个陌生女同事不由分说架起她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肌肤里。
酒吧内,喧嚣如潮水般涌来。
同事们分散在卡座区,形成一个个以利益为纽带的小型生态圈。
秦岁岁正欲借机脱身,忽然——
“秦岁岁。”
这声呼唤像毒蛇吐信般阴冷。
秦岁岁转身,对上了陆微光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。
她怎么也在这里?白天在台上被当众揭穿的难堪,似乎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。
“怎么?你很意外?”
陆微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,指尖轻轻敲击着酒杯。
秦岁岁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。
“就算我用了你的设计稿...”
陆微光突然倾身向前,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。
“可那又怎样?”
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酒,像在品尝胜利的滋味。
“公司不会拿我怎么样。”
陆微光涂着蔻丹的手指轻点自己胸口。
“第一,我是陆家大小姐。”
指尖优雅地划过酒杯边缘。
“第二...”
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。
“我可是沈夫人钦点的儿媳妇人选。”
秦岁岁感到一阵眩晕。
沈夫人?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。
“公司没人敢动我。”
陆微光突然凑近,压低声音。
“我以后可是要嫁给霍总的人。”
她直起身,居高临下地睨着秦岁岁。
“你以为,谁会为了你这么个小人物得罪陆家?”
“霍总?”
秦岁岁的声音微微发颤。
陆微光轻叩茶几,立刻有人为她斟酒。
“京城有几个霍总?”
她晃动着酒杯,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。
“当然是霍家大少爷。”
秦岁岁觉得呼吸变得困难。
女朋友...结婚对象...他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女人?
“怎么,怕了?”
陆微光推来一杯酒,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无声的嘲讽。
秦岁岁抓起酒杯一饮而尽,烈酒灼烧着喉咙,却浇不灭心头翻涌的苦涩。
转身时,她听见陆微光的笑声在身后炸开,尖锐得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雨丝悄然而落,像无数细密的银针扎在秦岁岁的皮肤上。
她独自走在街头,任凭雨水浸透衣衫,仿佛这样就能冲散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酸涩。
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晕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又很快被雨水打散。
霍稟那样站在云端的人,和她这个连仰望都要踮起脚尖的小设计师之间,本就隔着天堑。
那纸结婚协议,对他来说不过是场交易罢了。
——她还在幻想什么呢?
秦岁岁掏出手机,冰凉的雨滴打在屏幕上,模糊了韩芳的联系方式。
电话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,像一记闷锤敲在她的心上。
雨势渐猛,行人匆匆奔逃,寻找避雨的屋檐。
唯有秦岁岁仍缓步前行,任由雨水顺着发梢流下,分不清是雨是泪。
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在街头游荡了,每一次都像在提醒她:这座城市再大,也没有她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