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嗤”一声,一个石块钉在曹德彪脚边的泥地里,石尖没入近半尺,震起的泥点溅了他一裤腿。
“曹大人。”
冷一不知何时出现在篝火旁,手里还捏着一块石子,月光映在他眼底,冷得像冰,“王爷的人,你也敢动?”
二十个暗卫齐刷刷地围了上来,手按着一根棍子——
虽然萧尘渊武功被废,但这些暗卫的气势,仍让官差们心头发怵。
曹德彪看着脚边的石块,又看了看暗卫们紧绷的下颌线,酒意醒了大半。
他悻悻地收回手,啐了口唾沫:“老子看她可怜,想赏口饭吃,你们急什么?”
这话漏洞百出,却没人敢戳破。
他甩甩袖子,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帐篷,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。
柳氏惊魂未定,对着暗卫们连连道谢,目光扫过苏玉时,还想凑过来再说些什么。
苏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正低头给萧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。
小家伙趴在她膝头,嘴里含着半块没吃完的牛肉干,早就困得睁不开眼,小手动了动,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角。
“姐姐,他们好吓人。”小石头缩在苏玉另一侧,声音带着后怕。
“别怕。”苏玉的声音很淡,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,“他们不敢再闹事。”
她的注意力从始至终没在柳氏身上停留过。
在末世里,弱者的眼泪最不值钱,谁也没义务为陌生人的苦难买单。
刚才若不是冷一出手,她也不会多管闲事——只要他们不动弟弟和小团子。
沈静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拿起苏玉塞给她的馒头,轻轻咬了一口。
这馒头松软温热,还带着淡淡的麦香,绝不是官差手里那种掺了沙子的糙面能比的。
她看向苏玉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,这丫头藏的东西,倒是不少。
二房那边又起了争执。
林月蓉看着官差们喝着热粥,把一个窝头扔给萧景轩:“吃!不吃饿死你!”
萧景轩嫌窝头干硬,扔在地上哭:“我要喝粥!我要吃馒头!”
“吃个屁!”林月蓉气得拧他胳膊,“有口吃的就不错了,还敢挑三拣四!”
柳如眉一家则安静得多,三个孩子互相依偎着。
柳如眉把仅有的一块窝头掰成四份,自己只留了最小的一块,小口小口地嚼着,眼泪掉在窝头上,很快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苏玉抱着睡熟的萧衡,靠在一棵老槐树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。
精神力感知范围内,曹德彪的帐篷里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,几个官差正商量着什么,语气里满是贪婪。
“姐姐,他们在说什么?”小石头凑过来,小声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苏玉淡淡道,“睡会儿,下半夜该换班守夜了。”
她没说的是,官差们在商量怎么趁着夜色,把暗卫们引开,再去搜苏玉的身——
曹德彪还惦记着她那“寒铁面具”呢。
萧尘渊靠在对面的树干上,目光落在苏玉身上。
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,在她银狐面具上流动,勾勒出精致的侧脸轮廓。
她怀里的萧衡咂了咂嘴,似乎在做什么美梦,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。
这个女人,太冷静了。
被流放不慌,遇劫道不惧,见人受辱也不动容。
她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,却偏偏护着小石头和衡儿,甚至分给自己和母亲食物。
他从怀里摸出苏玉给的那包酱菜,打开闻了闻,一股清爽的咸香扑面而来。
他挑了一点抹在馒头上,原本干硬的馒头似乎也变得好吃了些。
“王爷。”
冷一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,低声道,“曹德彪那边不对劲,属下让人盯着了。”
“嗯。”萧尘渊淡淡应着,视线仍没离开苏玉,“她……”
“苏姑娘很警惕,刚才曹德彪的人想靠近,被她用石子打退了。”冷一低声说,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。
他也是刚发现,那棵歪脖子树后藏着个官差,脚踝上赫然有个小小的血洞,正是被石子打的。
萧尘渊眉峰微挑。他竟没察觉到她动手。
就在这时,刘倩儿的尖叫声划破夜空:“我的戒指呢?谁偷了我的戒指!”
众人被惊醒,只见刘倩儿披头散发地站在帐篷边,家丁们正四处乱找,官差们则围在一旁看热闹,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。
“肯定是你们这些贱民偷的!”刘老夫人跳着脚骂,“搜!给我搜他们身!”
官差们假意拦着,实则等着看好戏。
曹德彪从帐篷里出来,打着哈欠道:“吵什么?丢了个戒指而已,多大点事?”
“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!”刘倩儿哭喊道,“肯定是那个戴面具的贱婢偷的!她最可疑!”
所有人的目光“唰”地一下,全落在了苏玉身上。
苏玉缓缓睁开眼,面具下的眸子冷得像淬了冰。
她没起身,只是看着刘倩儿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:
“我要是你,就先看看自家家丁的袖袋。”
刘倩儿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家丁的胳膊:“是不是你?!”
那家丁脸色发白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
刘倩儿怒火中烧,伸手往他袖袋里一摸,果然摸出了那枚金戒指!
“你个杀千刀的!”刘倩儿又打又骂,家丁跪在地上连连求饶,场面一片混乱。
曹德彪看得直皱眉,骂了句“晦气”,转身回了帐篷。
苏玉重新闭上眼,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。
刚才她用精神力扫过,清楚地看见是那家丁见财起意,趁乱藏了戒指。
她本不想多管闲事,可谁让这显眼包偏偏把火烧到她头上。
夜色更深了,林间终于安静下来,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。
苏玉轻轻拍着萧衡的背,小家伙睡得很沉,小嘴里嘟囔着:“娘亲……不冷……”
她将身上从空间取出来的薄毯往下拉了拉,盖住孩子的肩膀。
目光越过篝火,落在萧尘渊身上。男人靠在树上,似乎也睡着了,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,即使内力尽失,那份属于战神的威压仍未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