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岂语气轻柔地回道:“无事,睡吧。”
倚靠在他怀中比倚靠在坚硬的车厢上舒服得多,孟程意调整了一下姿势,将脸紧紧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中,随后不客气地陷入沉睡。
她这一觉睡得很沉,脑子里尽是破碎的梦,总觉得好像一直睡在马车中,一动都没有动,醒来时却已经躺在卧房的床铺上了。
她唤来风吟,问她时辰。
“回王妃,刚到酉时。”
竟睡了大半个白日。
她揉了揉额角,问:“我是怎么回来的?”
“您睡得熟,王爷不想叫醒您,便将您抱回了卧房。”风吟忽然露出笑眯眯的表情,朝孟程意挤眉弄眼。
孟程意心说:昨日才死里逃生,今日就臭显摆他那体力。
“王爷人呢?”孟程意又问。
“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舞剑呢。”风吟回道。
得,看来在床上躺这么些年,真是给他憋坏了。
孟程意起身,准备去院子里看看萧岂是怎么舞剑的。
她掀开被子,发现身上的外衣不在。
迟疑片刻,她问:“风吟,我的外衣可是你脱去的?”
风吟满眼意味不明的笑意,强调道:“是王爷将您抱到床上的,奴婢一整日都没进来。”
孟程意低头检查了一下,萧岂应该没做什么逾矩之事。
她穿好衣服,又披上厚实的大氅,跟着风吟来到正寝殿的院中。
天色半黑,走到跟前,才能看清萧岂的身影。
他一改往日体寒病弱的模样,这么冷的天,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长袍。许是舞了有一会儿,他额头涔出一层薄汗,嘴唇微张之时,热气吐出,脸色白里透红,看着健康极了。
见到此景,孟程意心底不禁动摇,他的一身病不会真好透了吧?
转身时看到她,萧岂含笑勾唇,停下动作朝她走去。
“爱妃醒了,睡得如何?”
他站得离孟程意很近,在这么寒冷的傍晚,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出的热气。
“臣妾睡得很好。王爷出了这么多汗,当心吹了风着凉。”孟程意说着,解开肩头的布带,想要将大氅让给他。
萧岂攥住她的手骨,阻止她这一举动,“我不冷。”
他的指肚贴在她手背上,很热。
昏暗中,她对上他的眼眸,见他眉眼微弯,笑意莹莹,一副对她因感激而心生爱意的模样。
那胡老二明明是他安排的人,他骗皇帝也就算了,怎么还给自己骗入迷了?
怪了。
孟程意狐疑地偷偷瞥他。
“你会使剑吗?”萧岂突然问。
孟程意:“臣妾妇人之身,怎么会使剑?”
“那…让夫君教你。”
萧岂绕到她身后,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,让她握住剑柄,他则一手包着她的玉手,一手搂住她腰身,带着她迈出步子。
孟程意原本还担心演得不自然。
可当他嘴唇贴上她耳骨,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与侧颈,她便僵了身子,真挥不明白这小小一把剑了。
“放松,手臂抬高些…打直,不要怕,不会掉的。好,手肘往回收,蓄力……”
天色几乎黑透了,身后是他宽阔的胸膛,耳边是他耐心的低语,手指交叠,身影重合,漆黑寂静的天地间,仿佛只剩他与她。
半个时辰后,孟程意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石,脚下一崴,身子往下出溜。萧岂反应够快,在她跌倒之前搂住她的腰,将她捞了起来。
“可是崴到脚了?”
孟程意试着活动脚腕,有一点轻微的刺痛,不算严重,“无碍,只是扭了一下。”
萧岂搀着她回到卧房,将她扶到床沿坐下,随后亲自蹲下身,为她检查脚腕。
垂眸望着他的发顶,孟程意心底的疑虑越发浓重。
太不对劲了,他到底想干嘛?莫不是发现了她旁的身份?还是得知了她嫁过来的目的?
“王爷…真的没事,您快起来。”
孟程意俯身,想要扶他起来,两只手刚抓住他大臂,他倏地抬头,嘴唇与她的不过两指间距。
太近了,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,只要稍稍一动,嘴唇便能贴到一处。
对视几秒后,萧岂的目光下移,落向她微张的唇瓣。
他缓慢前倾,她猛得坐直。
抱着自己的膝盖,孟程意一把把小腿从他两膝之间拔出来,然后利落地站起身,退至两步之外。
“呃…王爷,时候不早了,您大病初愈,还是要早些休息,不如妾身先退——”
她话没说完,又被他抓着手腕拽了回去。
“别乱动,你的脚踝肿了。”他神色专注地帮她揉搓刺痛的部位,方才想要吻她的举动仿佛只是错觉。
孟程意沉默须臾,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颈侧。
她指尖有点凉,触碰上去的瞬间,他身子一僵。
“臣妾真的没事,王爷您出了一身的汗,还是先沐浴吧,我怕您着凉。”
她的指甲划过他颈侧鼓动的血管,轻触他的喉结。
涟漪自她指尖泛起,萧岂手上的动作停下,高挺的喉结滑了滑。
本以为这么动手动脚,他该像往日一样,赶她出去。可孟程意摸了好一会儿,直到被他反握住手腕,也没等到他的一句“出去”。
十分突然地,她被他推倒在床面上,往日不觉他的身体有多厚实,待他伏在上方,才意识到他的高大。
被他压得结结实实,眼看那张脸就要凑上来,孟程意心底暗骂一声。
到这一步,不得不信他病是真好了。
两臂伸长死死推着他的侧脸,孟程意喊道:“夫君…夫君!我今日身上不便!”
萧岂攥住她的手腕,不容置喙地压到床面上,继续逼近她。
料想之中粗暴的强迫没有到来,孟程意都准备放咪咪咬他了,却只感受到耳朵一热,随后他低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。
“只是逗一逗你,莫怕。”他若有若无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。
片刻后,孟程意微瘸着离开他的卧房,一出屋门,就重重地用手背擦了把脸颊。
她面色不虞地钻回房间,烛火还没点上,就被暗处窜出的一人抱了满怀。
“少主!”
“冉秋?”
她来的正是时候,孟程意拉着她并排坐在床沿,将这两日的事原模原样地说与她听。
“你觉得,萧岂是真的痊愈了吗?”说完,孟程意问她。
冉秋捧着圆脸琢磨了会儿,说:“可能性不大。既然那胡老二是他亲手安排的,若真有劳什子仙丹,他怎么不早吃了呢?”
“可我摸过他的脉象,病症全消。”孟程意微微蹙眉。
“也许他服下的那药丹是以毒攻毒之效。”冉秋歪着脑袋说。
孟程意也更倾向这种可能。
她准备起身倒些茶水,脚腕一痛,跌了回去。
“嘶…”
冉秋边帮她处理,边嘟囔:“少主,你离萧岂远些吧。我怎么觉得他克你呢?在一起那么会儿,就害你崴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