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畅第二次杀人,是杀一个混混。
抄起地上的半块红砖头,积怒已久,忍无可忍。
那年他二十岁,他本想好好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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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呐,”工头指着墙上的招工明细公示,“我们这是正规的,你走吧。”
“您给我试用几天吧,我不要工钱,有住的地方就行了!”周畅几乎是哀求的语气。
工头皱着眉摆摆手,“别来这一套,真被找了你赔我钱啊?你赔得起啊?”
寒夜里闻到一股香味,周畅被牵着鼻子,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大排档前。
老板收留了他,一个月只有微薄的工资,勉强能活下去。同事不知哪里来的消息,开始议论他少管所的过去,顾客无理取闹,老板二话不说就克扣他的提成。
回到他合租的房子,以及十平不到的卧室,躺在孤零零的床上,门却被敲响了。
“你是周富喜的儿子?”领头的男人比他高出半个头,旁边还有两个壮汉。
“你们找错人了……”他刚要关门,却被男人一把抓住,拉出门外。
打跑几人后,他舔舔嘴角微渗的血,房子里却飞出一只拖鞋。
“你妈的!大半夜回来我就不说了,还招惹这种人,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就跟房东说了!”
不知道这帮要债的怎么找到的这里,他没有办法;几次之后,房东勒令他搬走。
周富喜,你真是个畜生。
店里被人砸了,老板依然没有多说,直接开除了他,甚至他这一个多月的工资也没给。
“老子早知道就不该收你,有前科就罢了,还他妈欠高利贷,滚吧!”
周畅几乎变成了流浪汉。
直到一天,他被一群混混找上,本以为又是要钱的,结果那人说:
“麻烦你跟我们老大见一面!”
不知道名字,只知道好像姓聂,江湖人称雕哥。周畅把他几乎所有手下都打了个遍,于是他的“才能”被看上了。
走投无路,又或许是重操旧业。
“强哥,今天有个新小弟入伙,雕爷说跟着你。”
“我看看!”那男人背对着周畅,个子不高,先是把手里的牌盖住,盯着桌上其他三人:“不准看老子牌!”
紧接着回过头来,周畅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。
是麻子。
“快叫强哥!”旁边的小弟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麻子……”
“卧槽,懂不懂规矩!麻子是你叫的吗?”
“老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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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日子还算安稳,周畅在短暂的抗拒之后,还是跟着麻子和雕哥开始了要债的差事。
他天生会打架,上位也很快,马上就和麻子平起平坐了。
那天,雕哥亲自带着他和麻子几个人做事。
“这次是去哪?怎么就带我们几个?”周畅在副驾一边望着窗外,一边问道。
“这次给你们放松一下,不用动手。”雕哥坐在后座,点了一根烟。
麻子开着车,对着周畅一脸坏笑,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叫后面两辆跟着就行。”雕哥说完闭上眼睛,把烟丢出车窗。
几辆车停在街边,周畅先下了车,拉开了后座的车门。
雕哥指了指一边的店铺,招呼后面车里下来的小弟,:“在外面等着。”
“你们俩,跟我来。”
霞姐面馆。
“霞姐!”雕哥把声音拖得很长,周畅看到后厨跑出来一个女人,那表情简直一言难尽。
店里几个顾客倒也识相,立马把嘴里的面吐出来,一股脑全部冲了出来。
麻子看了一眼四散奔逃的顾客,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。他走上前去,一手搭在女人肩膀上,“霞姐,一个星期到了,钱备好没有啊?”
周畅从座位下边拉出一把椅子,示意雕哥坐下。紧接着他又看向眼前不断鞠躬求情的女人,一阵莫名的感觉袭来。
似乎是要印证他的猜想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周畅回过头,一个染着红发,穿着暴露的女生正愣在原地。
是陈依。
记忆有些模糊,但她的样子并未改变。
“畅啊,你是不知道这母女俩……”麻子看着陈依,表情渐渐变得猥琐,“她爸爸公司破产了,没抗住,自杀了,现在母女俩相依为命,真可怜……”
“这样吧,霞姐,我可以给你宽限几天……”麻子走到陈依跟前,搂住她的肩膀,用力一捏,“只想要你……你懂的……”
“啊?你们什么意思啊?”
“撒开你的手!”陈依怒声吼道。
“哟哟哟哟!还还手呢!”麻子一把抓住陈依的头发,紧接着是她痛苦的叫声,“这样吧,依依,你让我们哥俩舒服一下,你妈妈欠的钱,我们就再宽限一个星期,好不好?”
麻子说着这话,却看着周畅。
陈依也是死死盯着周畅,眼神太过复杂。
种种回忆涌来,他有些站不住脚。
雕哥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摇摇头,一脚踹向霞姐。
“妈!”陈依嘶吼着,眼中早已噙满泪水。
“喂,搞什么?”周畅忍不住喊道。
雕哥转过身来,疑惑地看向周畅:“你什么毛病啊?”
“畅,你跟大哥吼什么吼?”
霞姐倒在地上,痛苦的哀嚎着。
不对。
这不对。
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我只想好好活着,我不应该变成这种人。
雕哥一脚一脚踢着女人,在周畅眼中,早就幻化成那个畜生,在踢着母亲。
“别打了……别打了……求求你别打了……”
陈依的叫喊声不停刺激的他的耳膜。
不对。
这不对。
卷帘门边有半块砖头,周畅弯下腰,随手拿起,时间在此刻定住了。
他的动作,与五年前的他如出一辙。
……
我错了。
我的人生,就是个错误。
我杀人了。两次。
……
“第137号实验体测试结束。”
“线粒体膜呈紫色晶格结构。”
“血液接触异灵组织时有特殊反应。”
“周畅,你感觉怎么样?”
正是黎明破晓,远方地平升起一线微光。
周畅起身,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紫色,一边朝那女人走过去,一边缓缓点头:
“所以,你们成功了?”
……
所以,这是走马灯。
“周畅!”
所以,我马上要死了。
“周畅!”
谁在叫我?妈妈?管教?还是麻子?
“周畅!你别死啊!”
“贺枫,快看天花板!”
天花板……
那是蜘蛛吗?
不,那是一个人!
怎么可能又是蜘蛛又是人?
……那是一只异灵!
周畅睁开眼睛,猛地起身,却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。
“周畅!你醒了!”温晓惊奇地喊道。
周畅还在愣神当中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贺枫撑起一道雷盾,说道:“快带他走!我撑不住了!”